胡佛仍然坐在他临水的办公桌前，从龙蛋那边散射过来的光线让食人魔的脸色显得格外阴沉。他咳嗽了一声，端起面前的茶杯。
“悠小姐，原本我们商议的并不是这个结果。”胡佛端着杯子，一边思忖着用词，“这显然违背契约精神。”
有人重重地哼了一声。
巨龙首领悠蹲坐在水边，半条尾巴都浸没在龙蛋释放的电解质中，这让她浑身沾染上了噼啪作响的电光。
龙用的茶杯外观如同存贮咸猪肉的木桶，悠收起爪子，笨拙地拈起茶杯边缘，咕咚一声将好几加仑上好的锡兰红茶一口吞下。
“那条新龙根本没有接受过任何契约。”悠瓮声瓮声地说道，“把她弄回我们这边，让她自己的记忆治好她。打开舱门的钥匙自然而然会落到我们手里。”
“不，我说的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契约。”胡佛摇着脑袋，不以为然地反驳，“你答应过我，再给那些人类一天的时间，让我们和平地从女仆们手里把龙蛋的密钥夺过来。但看看昨天晚上你干了什么？”
食人魔气恼地挥动右手。在他的右手侧，好几处甬道口冒出淡淡的青烟。
“你的魔物袭击了我控制的眼球厂，释放了‘蛇’。我不明白，如果你需要这些中控系统，为什么不开口向我要求？你让我损失了好几队蝙蝠和蜘蛛，把我引走，让疯维娜得逞，将奥娃劫走。此外，我还得把‘巨怪’派出去安抚手下——就是说揍一顿吧——让那些受惊的猫怪冷静下来。为什么？”
悠轻蔑地转过脑袋，带着嘲笑的表情面向胡佛。
“说过多少次了，那些袭击眼球厂的魔物不是我派的——它们都是疯子。好吧，虽然让‘蛇’跑出来确实是我以前制定过的计划之一。但这次不是我指使的，亲爱的老胡佛。”
龙从鼻子里喷出一口小小的火焰。
“虽然事出突然，但难道我们不应该庆祝一下吗？那些脑袋和眼球一起坏掉的疯子们干了我们一直不敢干的事情，结果把勇者交到了我们手里。就结果而论，再好不过了。”
胡佛忧心忡忡地交叉着粗大的双手，手指不安地扭动着。
“顺风寨那边有什么消息吗？”食人魔问道。
“没有。”悠的声音顿时低沉下去。提到空中魔王城“顺风寨”，她似乎也有某些忌惮的东西。“魔王应该还不知道——或者说魔王大人根本不在乎我们怎么对付奥娃。”
“你错了。恰恰相反，别忘了奥娃的出身——我敢肯定，应该是顺风寨那边的哪位大人把消息压了下去。这太微妙，无论从法律还是历史角度都太微妙……所以我才提议尽量用和平的方式来让奥娃将开舱的许可让渡给我们。”
顿了一顿，胡佛苦笑了一声。
“悠小姐，你也该知道。我这个魔物，不到万不得已，就不愿意采取极端的手段。作为魔王城的资深干部，我也提醒过你，对奥娃使用武力是多么不智的行为。”
悠又喷出一口火焰。
“我们没有对奥娃使用武力，那是‘蛇’干的。我们只是接收了‘蛇’的贡品而已——而蛇的行动，是基于魔王亲手设定的安全原则作出的自动判断。明哲保身，这么说不会有错。”
胡佛心烦意乱地点了点头，侧过脸凝视着悠的旁边。在那里，一头橘红色的巨龙安然酣睡着，尾巴搭在悠蜷起来的后肢膝盖上，不时发出一阵阵颤抖，仿佛在噩梦中遭遇了什么离奇的惊吓。寒颤穿过全身，穿过橘色巨龙穿在身上的巨大女仆装，像一阵风在奥娃身体里吹过。
“伊森？”
奥娃在梦中嘟哝了一声，从嘴边吹出一团火星子。
悠回过头，伸出巨爪，给自己倒满了一杯茶。
胡佛依然一脸严肃，他在思考。终于，食人魔从桌子前站了起来。
“新生的龙要睡足一天一夜，在那之前，我们得先搞清楚一些其他问题。比如说，那些疯魔物如何处理？”
悠低下脑袋，衔起茶杯，没有理会食人魔的询问。
胡佛摇摇头。“我要去眼球工厂，跟‘蛇’谈谈，看它从疯维娜的脑袋里找到什么东西。”
“魔尘，只有魔尘。”巨龙突然开了腔，她的眼中露出了狡猾的红光，“我知道那是什么。一种来自印度的魔尘病毒感染了这些小疯子。胡佛，是一种被称为‘圣剑’的病毒侵入了疯魔物的脑袋，指挥它们来冲击眼球工厂。”
胡佛停下了脚步，苦笑起来。
“很有道理，在这之前，我还没有重视过奥娃的圣剑。这是我的错误。不过，是谁利用了这些魔尘——一定另有其人，据我所知，圣剑应该听从勇者的安排。但奥娃这个笨脑壳肯定不会下达这种命令，她对我们几乎一无所知。只要圣剑保持在她手里，就相当于是在沉睡。这也是我过去一直对圣剑表现松懈的原因。”
食人魔转过身，面向着巨龙悠。有一瞬间，悠咧开大嘴，伸出巨爪，发出威胁的信号。
“你还是怀疑我？”她说道。
“不，”食人魔矢口否认，“我只是想知道一些细节。来，告诉我吧，你和那个危险的人类组织做了交易。我原谅你曾经瞒过了我，只要你告诉我，他们的目的是什么？”
悠呼呼笑着，伏下脑袋。
“他们？谁啊？”
“那个想要得到圣剑的窃贼机构，那个黑帮，那个名叫杰克·里普尔的怪物。”胡佛镇定地回答。
悠冷笑着。
“我拒绝。这是交易的一部分。你只需要知道，现在的厄舍宅是属于他们的。他们就是白昼的陷阱，这个陷阱在等待圣剑变成完整的那一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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